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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一期【創作者經濟 IMO】 語音活動是新的嘗試,這是一場閉門採訪,我們邀請到了自媒體「故事鑄字行」的巫佳蓮,她是一位童書編輯,也是一位獲得文學獎殊榮的兒童文學創作者。
採訪者是
,事後由 @閱讀筆耕 進行編輯,讓我們以文字一起來重溫現場。❏ 創作之源
1. 您踏入兒童文學的契機為何?
【佳蓮 👩】
本來就很喜歡圖文書,像是漫畫或是圖像小說。喜歡繪本的契機是因為在早餐店邂逅佐野洋子的繪本《活了 100 萬次的貓》看到哭,發現繪本竟然可以是這麼有深度的藝術表現。
但開始書寫兒童文學作品,則是誤打誤撞報名了兒童文學學會的兒童文學寫作課,當時原本是懷抱想創作繪本的心情,去了才發現都在教寫童話,我人生第一篇兒童文學作品誤打誤撞得了鍾肇政文學獎,這也是我想鑽研兒文的契機。
編者註:巫佳蓮以〈吃眼睛的怪獸〉作品榮獲「2019 桃園鍾肇政文學獎」。
「可以說《活了 100 萬次的貓》是深深啟發我進入兒童文學領域的讀本。」佳蓮說道。
2. 您就讀台大日文系是因為喜歡日本卡通漫畫嗎?大學時期有修過兒童文學的相關課程嗎?日文系的訓練對於您在創作上有什麼具體的幫助?
【佳蓮 👩】
不是,只是單純沒考上外文系(笑)。
沒有,大學期間完全沒有想過要接觸兒童文學。
因為本身對於畫風跟藝術欣賞的偏好比較偏日系,所以日後當編輯審書或是找訪談資料的時候非常方便,對於創作本身倒是還好。
編者註:審書是指對書籍或文稿進行評估和審查的過程,以確定其內容是否適合出版或符合特定標準。
❏ 職涯選擇
3. 在成為全職作家前您有考慮過其他的職涯道路嗎?最後沒有走的原因為何?
【佳蓮 👩】
事實上,我現在並沒有成為全職作家😅(現職為童書編輯), 在臺灣能做全職作家的人太少了!
延伸閱讀|為什麼好好的老師不當,要來當編輯呢?
兒童文學相關的發表平台少,以兒少小說為例,寫幾萬字的小說版稅可能跟幾千字的橋樑書差不多(首刷版稅差不多也是一般人一兩個月的薪水),除非以量取勝,否則基本上是不可能靠全職作家生存的;另外,生不逢時也是一個原因,比起培養新人,出版社更傾向培養自帶粉絲的作者或是早出道的作家。
以刊物的稿費來說,很多其實都只有一字一元(即一篇 1500 字的童話就是 1500 元),常常花了很多時間寫稿,但是根本無法靠稿費生存;這幾年政府針對文化政策有增加很多支持性的補助,漫畫跟寫作都有一些常態性補助,可以多多利用。
4. 最近我在 PTT 看到「文學研究所畢業,未來職涯發展」的討論,其中一位因為擔心收入而去考公職,另一位則踏上創作的道路。你曾經面臨過這方面的天人交戰嗎?對於有志踏上全職創作路但有過收入考量的朋友,你會提供什麼建議?
【佳蓮 👩】
同上題,全職作家基本上是很難生存的,即使是第一線作者,時常也是靠到處演講賺得更多。雖然一般文學狀況可能不太一樣,大家可以參考楊双子血淋淋的這篇:
延伸閱讀|啊!何其赤裸的數字──作家的殘酷舞台
許多人(包含從前的我)都會想說我出個一本兩本大賣,後面就可以高枕無憂,但其實沒那麼容易。寫作就跟吃飯洗澡一樣是生活的一部分,但你不會為了它而放棄活著。今天你有心寫作,就算是在工作的夾縫之間也能夠寫作,不要被全職的迷思給困住。喜愛這件事就去持續的做;《梅崗城故事》的作者一生也沒有出版過很多書,不用太焦急產出,但總要寫到你滿意,要不然寫了做什麼呢?
不是全職寫作才能配得被稱為作家,寫作是一個入門門檻很低,但堅持到後面的人很少的事情。
❏ 創作生活
5. 身為一位創作者,好奇您的日常生活,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嗎?你會給自己定下固定的時間進行創作嗎?
【佳蓮 👩】
我沒有刻意固定時間,通常是看接案的狀況跟緊急度去調配。
在故事初期發想、確認方向時會刻意用紙張書寫大綱跟一些想法,睡前再來用電腦整理成可以投稿的文字檔;遠程搭車或是被迫參加無聊的聚會的時候,也是思考劇情的好時機。
基本上無時無刻在想要寫什麼/怎麼寫,但是會視狀況安排實際書寫/打字成篇。
6. 你是如何持續激發創作的想像力?會去觀看卡通、動漫等作為一種輸入的養分嗎?
【佳蓮 👩】
除了閱讀兒童文學作品之外,確實也會去看卡通或是特攝片,但比較是滿足自己內心的幼稚,沒有什麼功利用途(笑)。
因為生活中比較少接觸小孩,所以我在閱讀任何形式的文學作品/欣賞電影的時候,會刻意留意那些有「童心流露」的部分。例如小孩子想溜滑梯,但覺得太高了很害怕,我們的直覺反應是他們可能會向大人求救,但其實不然,有時候他們會卡在那邊不動⋯⋯諸如此類的,我本來就很喜歡觀察小孩/觀察人,這些東西我都會隨時記下來,但會不會用到故事裡則不一定。
刻意去看兒童向卡通,主要是讓自己可以沉浸在一種對兒童說話的脈絡跟邏輯裡,因為平時也會看許多一般文學/成人書,怕書寫的時候會忘記小讀者。
❏ 兒童文學的理念與挑戰
7. 要在兒童文學領域耕耘,相較於其他的創作領域,比較需要具備哪些特質?
【佳蓮 👩】
如同許多前輩所說的,心中要有孩子。
現在有許多所謂的「大人的繪本」或是比較文學性的童話,即使是文學獎得獎作品,也時常有文字呢喃文青纏繞,成人讀起來很優美有共鳴,孩子卻無感的東西;但我個人比較不追求這個,其實也覺得大環境應該要能留意。
我喜歡帶給人家快樂,所以寫的時候也會想著要是小讀者讀了會開心就好。
現代孩子閱讀比較不耐煩,近期也是有努力讓節奏更加輕盈,把模糊的事情說得優美又清楚。兒童文學研究常說「淺語的藝術」,許多兒童文學作品看起來很簡單,但是要把那些知識/故事講得簡單,其實是很不容易的事情,這也是身為兒童文學作家一生要追求的目標吧。
8. 如果要傳遞超乎兒童想像,但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、也遲早必須要面對的核心概念(例如:其實聖誕老公公不存在,成人世界的競爭是很殘酷、現實的)您會如何處理呢?
【佳蓮 👩】
有些兒童文學寫作/童書會有很想強調的知識和想法:
比方說講述「白色恐怖」歷史的繪本,我自己會覺得藝術的轉化是很重要的,許多作品到後來都變成政令宣導或是教材,就比較可惜;
以生命教育議題來說,我們不會故意用分離焦慮讓孩子哭泣以了解生死,但我們可能用一些自然的遞嬗或是其他方式,去轉化這些看起來好像很殘酷的事情;
以競爭來說,我們可能未必要告訴孩子世界很殘酷很現實,但我們可能會從「再試一次」等比較偏恆毅力或是成長型思維的模式,去鼓勵他們不輕言放棄。
不過,這一類的我確實比較不鑽研,因為有企劃主題的書在選書或銷售上很吃香,市面上的已經很多了。我還是更希望創作快樂溫暖的故事,至於孩子收穫什麼則是其次。
9. 如果只能用一段話來介紹兒童文學,你會如何介紹以讓對方理解其核心奧義?
【佳蓮 👩】
「以兒童主要閱讀對象,運用淺語的藝術書寫的文學作品。」
順帶一提,之前林文寶老師說兒童文學是一種「解放兒童、教育大人」的文學,我非常贊同。
我在閱讀兒童文學的過程中,也感受到許多僵化思維被鬆動、反璞歸真的快樂,某種程度上好的兒童文學作品不只是解放兒童,也能夠解放大人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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❏ 最近的活動與計劃
10. 最近您也去投「屏東文學獎」的童詩組,請問您跟屏東的淵源為何?以及投稿新詩作品的動機?
【佳蓮 👩】
外婆家在屏東萬巒,基本上這就是我跟屏東的所有淵源了。
畢竟是地方文學獎,當時投稿的時候,不知道要怎樣才可以寫得「很屏東」!多虧同是兒童文學作家的王宇清老師鼓勵我,單純的順著心情書寫阿婆的事情即可,所以最後才沒有變成什麼觀光美食大賞(笑)。
童詩相關的比賽真的不多,因此雖然平常都寫童話,這次刻意以童詩參賽,算是對自己的一種挑戰吧!
BTW,關於面對「投稿」這件事情,文字作者應該具備的自覺和本質,分享一篇好文章給大家:
延伸閱讀:創作者的委屈──回一封新進作者的來信
❏ 尾聲
11. 會建議兒童就只接觸兒童文學嗎?還是也可以閱讀非兒童文學?
【佳蓮 👩】
金庸也不是兒童文學,但許多家長在小學高年級就會讓孩子讀,所以沒有一定。
12. 謝謝佳蓮今天接受我們的訪問,您還有沒有什麼想要補充的部分,要對大家說的?
【佳蓮 👩】
兒童文學因為圈子封閉,讀者又時常更迭(孩子長大了就不讀童書了),所以很難培養深度讀者。但是,事實上無論是繪本、童詩還是兒少故事,都還是有許多可以觸動人心的作品(像是《朵貝.楊笙經典童話:姆米系列全集》、《魔女宅急便》系列都非常好看!)。
如同我的粉專「故事鑄字行」長期宣導的——兒童文學是文學——兒童文學不是騙小孩的東西,它同樣是一種藝術表現形式,好的兒童文學作品理論上大人、小孩都能夠閱讀。
不過,原創書的部分,確實因為創作者維生不易,作品相對量少,很難和國外(含中國)許多花大錢製作的翻譯書競爭。所以若是有看到臺灣本土製作的書籍/認真投注的出版社,還請大家多多支持!
也要提醒,畢竟現代是 KOL 當道的時代,不管是網路 KOL 還是看起來很厲害的選書,很多都其實有一些人情問題,像是評審完全不避諱、刻意選自己翻譯/創作的書/有關係的出版社等等。實際培養自己的閱讀眼光還是最重要的!